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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面對失敗 生活就像一面鏡子。你對它哭,它也對你哭,如果你想要它對你微笑,你只有一種辦法,就是對它——微笑。然而微笑卻是最美好最迷人的一種表情。 人生中有成功就有失敗,失敗不意味著你是一個失敗者,失敗表明你尚未成功;失敗不意味著你沒有努力,失敗表明你的努力還不夠;失敗不意味著你必須懺悔,失敗表明你還要吸取教訓;失敗不意味著你一事無成,失敗表明你得到了經驗;失敗不意味著你無法成功,失敗表明你還需要一些時間;失敗不意味著你會被打倒,失敗表明你要微笑面對。微笑面對你身邊的一切。 失敗是一道菜,一道難以下咽的苦菜,但你要把它吃下去。當朋友離你而去,當苦苦追求的事業屢受挫折,你便知道了人間的苦澀。你徘徊,你失落,甚至想死,但你唯獨沒想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許多事由不得你的這個道理。同時,你也會意識到,失敗不過是酸甜苦辣的人生中的一碟小菜。 凡真正大的智慧,往往源于失敗的教訓。古今中外,大多數成功者都經歷過失敗,可貴的是他們的勇氣。馬克•吐溫經商失意,棄商從文,結果一舉成名。 因為他曾經微笑面對過失敗。 我們都知道“奧斯卡”獎,而再好萊塢還有一項與“奧斯卡”相對應的,一直于“奧斯卡”唱反調的電影大獎——“金草莓獎”。“金草莓獎”以獎勵好萊塢最差最爛的影片為己任,每年趕在“奧斯卡”之前正式揭曉,其頒布典禮場面之宏大、氣氛之熱烈幾乎可與“奧斯卡”相媲美。 獲獎者怎么辦呢?仰天大叫“為什么為什么?”難道這樣就可以成功嗎?他們只能微微一笑吸取教訓,時刻用它來激勵自己、鞭策自己,這樣才能一步步向成功邁進。 巴爾扎克說:“世界上的事情永遠不是絕對的,結果因人而異,苦難對于天才是一塊墊腳石,對能干的人是一筆財富,對于弱者是一個萬丈深淵。”我們要在失敗中吸取經驗教訓,體會方法,思考原因,這樣,我們才會變地成熟,才會成功。 我們不能單單停留在失敗上,要微笑著面對失敗,迎接新一次的挑戰,正如拿破侖所說的“避免失敗的最好方法,就是決心獲得下一次成功。” 如何面對失敗?微笑著面對失敗,失敗并不意味著什么,失敗只表明你需更加努力。 泰國商人施利華,是商界上擁有億萬資產的風云人物。1997年的一次金融危機使他破產了,面對失敗,他只說了一句:“好哇!又可以從頭再來了!”他從容地走進街頭小販的行列叫賣三明治。一年后,他東山再起。然而他微笑面對了失敗,他重生了。 失敗是人生的熔爐。它可以把人烤死,也可以使人變得堅強、自信。如果我們曾經微笑面對過失敗,那在我們垂垂老矣時,我們可以對自己的子孫后代說:“我們曾笑對失敗。” 失敗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是經受夭折的玫瑰。遭受台風的果園雖令人無奈,但它卻有無限的幽香。失敗是楓葉,雖然被秋風掃落,卻被熱血渲染。失敗是成功路上層層的山巒,洶涌的浪濤,你只有走過溝坎,才會到達成功的彼岸。 微笑著,去唱生活的歌謠。不要抱怨生活給予太多的磨難,不必抱怨生命中有太多的曲折。大海如果失去了巨浪的翻滾,就會失去雄渾,沙漠如果失去了飛沙的狂舞,就會失去壯觀,人生如果僅去求得兩點一線的一帆風順,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魅力。微笑著,去唱生活的歌謠。(勵志文章 www.lz13.cn)把塵封的心胸敞開,讓狹隘自私淡去;把自由的心靈放飛,讓豁達寬容回歸。這樣,一個豁然開朗的世界就會在你的眼前層層疊疊地打開:藍天,白云,小橋,流水……瀟灑快活地一路過去,鮮花的芳香就會在你的鼻翼醉人地縈繞,華麗的彩蝶就會在你身邊曼妙地起舞。微笑著,去唱生活的歌謠。把每一次的失敗都歸結為一次嘗試,不去自卑;把每一次成功都想象成一種幸運,不去自傲。就這樣,微笑著,彈奏從容的弦樂,去面對挫折,去接受幸福,去品味孤獨,去沐浴憂傷。微笑的我們,要用微笑的力量,去關照周圍,去感化周圍,去影響周圍,直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起一片不落的燦爛。 是的,我們微笑著面對生活帶給我們的一切。 微笑面對一切,那一切的一切都將會變的美麗,因為你曾經微笑面對過。分頁:123
季羨林:再談人生 人生這樣一個變化莫測的萬花筒,用千把字來談,是談不清楚的。所以來一個“再談”。 這一回我想集中談一下人性的問題。 大家知道,中國哲學史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爭論問題:人是性善,還是性惡?這兩個提法都源于儒家。孟子主性善,而荀子主性惡。爭論了幾千年,也沒有爭論出一個名堂來。 記得魯迅先生說過:“人的本性是,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記錯了,由我負責)這同中國古代一句有名的話,精神完全是一致的:“食色,性也。”食是為了解決生存和溫飽的問題,色是為了解決發展問題,也就是所謂傳宗接代。 我看,這不僅僅是人的本性,而且是一切動植物的本性。試放眼觀看大千世界,林林總總,哪一個動植物不具備上述三個本能?動物姑且不談,只拿距離人類更遠的植物來說,“桃李無言”,它們不但不能行動,連發聲也發不出來。然而,它們求生存和發展的欲望,卻表現得淋漓盡致。桃李等結甜果子的植物,為什么結甜果子呢?無非是想讓人和其他能行動的動物吃了甜果子把核帶到遠的或近的其他地方,落在地上,生入土中,能發芽、開花、結果,達到發展,即傳宗接代的目的。 你再觀察,一棵小草或其他植物,生在石頭縫中,或者甚至壓在石頭塊下,缺水少光,但是它們卻以令人震驚得目瞪口呆的毅力,沖破了身上的重壓,彎彎曲曲地、忍辱負重地長了出來,由細弱變為強硬,由一根細苗甚至變成一棵大樹,再作為一個獨立體,繼續頑強地實現那三種本性。“下自成蹊”,就是“無言”的結果吧。 你還可以觀察,世界上任何動植物,如果放縱地任其發揮自己的本性,則在不太長的時間內,哪一種動植物也能長滿塞滿我們生存的這一個小小的星球地球。那些已絕種或現在瀕臨絕種的動植物,屬于另一個范疇,另有其原因,我以后還會談到。 那么,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www.lz13.cn)哪一種動植物——包括萬物之靈的人類在內——能塞滿了地球呢? 在這里,我要引老子的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造化小兒——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他究竟是什么樣子?我不信什么上帝,什么天老爺,什么大梵天,宇宙間沒有他們存在的地方。 但是,冥冥中似乎應該有這一類的東西,是他或它巧妙計算,不讓動植物的本性光合得逞。 1996年11月12日 季羨林作品_季羨林散文集 季羨林自傳讀后感 季羨林語錄 季羨林:人生的意義與價值分頁:123
老舍:東西 晚飯吃過了好久,電報還沒有到;鹿書香和郝鳳鳴已等了好幾點鐘——等著極要緊的一個電報。 他倆是在鹿書香的書房里。屋子很大,并沒有多少書。電燈非常的亮,亮得使人難過。鹿書香的嘴上搭拉著支香煙,手握在背后,背向前探著些;在屋中輕輕的走。中等身材,長臉,頭頂上禿了一小塊;臉上沒什么顏色,可是很亮。光亮掩去些他的削瘦;大眼,高鼻梁,長黑眼毛,顯出幾乎是俊秀的樣子。似乎是欣賞著自己的黑長眼毛,一邊走一邊連連的眨巴眼。每隔一會兒,他的下巴猛的往里一收,脖子上抽那么一下,象噎住了食。每逢一抽,他忽然改變了點樣兒,很難看,象個長臉的餓狼似的。抽完,他趕快又眨巴那些黑美的眼毛,仿佛為是恢復臉上的俊秀。 煙卷要掉下來好幾回,因為他抽氣的時候帶累得嘴唇也咧一咧;可是他始終沒用手去扶,沒工夫顧及煙卷。煙卷到底被脖子的抽動給弄掉了,他眨巴著眼用腳把它揉碎。站定,似乎想說話;脖子又噎了一下,忘了說什么。 郝鳳鳴坐在寫字台前的轉椅上,臉朝著玻璃窗出神。他比鹿書香年輕著好些,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圓頭圓臉圓眼睛,有點傻氣,可是俊得挺精神,象個吃飽了的笨狗似的。洋服很講究,可是被他的面貌上體態減少了些衣服的漂亮。自膝以下都伸在寫字台的洞兒里,圓滿得象倆金橘似的手指肚兒無聲的在膝上敲著。他早就想說話,可是不便開口。抽冷子院中狗叫了一聲,他差點沒由轉椅上出溜下去,無聲的傻笑了一下,向上提了提身子,繼續用手指敲著膝蓋。 在飯前,雖然著急,還能找到些話說;即使所說的不都入耳,也愿意活動著嘴唇,掩飾著心中的急躁。現在,既然靜默了許久,誰也不肯先開口了,誰先開口仿佛就是誰沉不住氣。口既張不開,而著急又無濟于事,他們都想用一點什么別的事岔開心中的煩惱。那么,最方便的無過于輕看或甚至于仇視面前的人了。郝鳳鳴看著玻璃,想起自己當年在英國的一個花園里,伴著個秀美的女友,欣賞著初夏的櫻花。不敢順著這個景色往下想,他撩了鹿書香一眼——在電燈下立著,頭頂上禿的那一塊亮得象個新鑄的銅子。什么東西!他看準了這個頭上禿了一塊的家伙。心中咒罵,手指在膝蓋上無聲的擊節:小小的個東洋留學生,人模狗樣的竟自把個地道英國碩士給壓下去,什么玩藝! 郝鳳鳴真是不平,憑自己的學位資格,地道西洋留學生,會來在鹿書香這里打下手,作配角;鹿書香不過上東洋趕過幾天集,會說幾個什么什么“一馬司”!他不敢再想在英國時候那些事,那些女友,那些志愿。過去的一切都是空的。把現在的一切調動好了才算好漢。是的,現在他有妻小,有包車,有擺著沙發的客廳,有必須吃六角錢一杯冰激凌的友人……這些湊在一塊才稍微象個西洋留學生,而這一切都需要錢,越來越需要更多的錢。為滿足太太,為把留學生作到家,他得來敷衍向來他所輕視的鹿書香,小小的東洋留學生!他現在并非沒有事作,所以他不完全懼怕鹿書香。不過,他想要進更多的錢,想要再增高些地位,可就非仗著鹿書香不可。鹿書香就是現在不作事,也能極舒服的過活,這個,使他羨慕,由羨慕而忌妒。鹿書香可以不作事而還一天到晚的跳騰,這幾乎是個靈感;鹿書香,連鹿書香還不肯閑著,郝鳳鳴就更應當努力;以金錢說,以地位說,以年紀說,他都應當拚命的往前干,不能知足,也不許知足。設若光是由鹿書香得到這點靈感,他或者不會懷恨,雖然一向看不起這個東洋留學生。現在,他求到鹿書香的手里,他的更好的希望是仗著鹿書香的力量才能實現,難堪倒在其次,他根本以為不應當如此,一個西洋留學生就是看洋樓也比留東洋的多看見過幾所,先不用說別的!他不平。可是一時無法把他與鹿書香的上下顛倒過來。走著瞧吧,有朝一日,姓郝的總會教鹿書香認識清楚了! 又偷偷看了鹿書香一眼,他想起韻香——他的太太。鹿書香的叔伯妹妹。同時,他也想起在英國公園里一塊玩耍的那個女郎,心中有點迷糊。把韻香與那個女郎都攙在一處,仿佛在夢中那樣能把倆人合成一個人,他不知是應當后悔好,還是……不,娶了就是娶了,不便后悔,韻香又清楚的立在目前。她的頭發,燙一次得十二塊錢;她的衣服,香粉,皮鞋,手提包……她可是怪好看呢!花錢,當然得花錢,不成問題。天下沒有不費錢的太太。問題是在自己得設法多掙。想到這兒,他幾乎為憐愛太太而也想對鹿書香有點好感。鹿書香也的確有好處:永遠勸人多掙錢,永遠教給人見縫子就鉆……郝鳳鳴多少是受了這個影響,所以才肯來和他一同等著那個電報。有這么個大舅子,正如有那么個漂亮的太太,也并不是件一希望就可以作到的事。到底是自己的身分;當然,地道留英的學生再弄不到這么點便宜,那還行! 即使鹿書香不安著好心,利用完了個英國碩士而過河拆橋,郝鳳鳴也不怕,他是鹿家的女婿,憑著這點關系他敢拍著桌子,指著臉子,和鹿書香鬧。況且到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把韻香搬了來呢!是的,一個西洋留學生假若干不過東洋留學生的話,至少一個妹夫也可以挾制住個大舅子。他心中平靜起來,臉上露出點笑容,象夏天的碧海,只在邊岸上擊弄起一線微笑的白花。他閉上了眼。 狗叫起來,有人去開大門,郝鳳鳴猛的立起來,臉上忽然發了熱。看看窗外,很黑;回過頭來看鹿書香,鹿書香正要點煙,右手拿著火柴,手指微微的哆嗦;看著黑火柴頭,連噎了三口氣。 張順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個白紙封,上面畫著極粗的藍字。亮得使人難過的電燈似乎把所有的光全射在那個白紙封兒上。鹿書香用手里的火柴向桌上一指。等張順出去,他好象跟誰搶奪似的一把將電報抓到手中。 郝鳳鳴不便于過來,英國紳士的氣派使他管束住心中的急切。可是,他臉上更熱了。這點熱氣使他不能再呆呆的立候,又立了幾秒鐘,他的紳士氣度被心中的熱氣燒散,他走了過來。 鹿書香已把電報看了兩遍,或者不止兩遍,一字一字的細看,好象字字都含著些什么不可解的意思。似乎沒有可看的了,他還不肯撒手;郝鳳鳴立在他旁邊,他覺得非常的可厭。他一向討厭這個穿洋服的妹夫,以一個西洋留學生而處處仗著人,只會吃冰激凌與跳舞,正事兒一點也不經心。這位留學生又偏偏是他的妹丈,為鹿家想,為那個美麗的妹妹想,為一點不好說出來的嫉妬想,他都覺得這個傻蛋討厭,既討厭而又幸運;他猜不透為什么妹妹偏愛這么個家伙,妹妹假若真是愛他,那么他——鹿書香——似乎就該討厭他,說不出道理來,可是只有這么著心里才舒服一點。他把電報扔在桌子上,就手兒拿起電報的封套來,也細細的看了看。然后,似乎忘了郝鳳鳴的討厭,又從郝的手里看了電報一遍,雖然電報上的幾個字他已能背誦出來,可還細心的看,好似那些藍道子有什么魔力。 郝鳳鳴也至少細細看了電報兩遍。覺出鹿書香是緊靠在他的身旁,他心中非常憋悶得慌:紙上寫的是鹿書香,身旁立著的是鹿書香,一切都是鹿書香,小小的東洋留學生,大舅子! “怕什么偏有什么,怕什么……”鹿書香似乎沒有力量說完這句話,坐下,噎了口氣。 “可不是,”郝鳳鳴心中幾乎有點快活,鹿書香的失敗正好趁了他的心愿,不過,鹿的失敗也就是自己的失敗,他不能完全憑著情感作事,他也皺上了眉。 鹿書香閉上了眼,仿佛極疲倦了似的。過了一會兒,臉上又見了點血色,眼睛睜開,象和自己說似的:“副局長!副——局長!” “電碼也許……”郝鳳鳴還沒有放手那個電報,開始心里念那些數目字,雖然明知一點用處沒有。 “想點高明的會不會!”鹿書香的話非常的難聽。他很想說:“都是你,有你,什么事也得弄嘩拉了!”可是他沒有往外說,一來因為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二來面前沒有別人,要泄泄怒氣還是非對郝鳳鳴說說不可;既然想對他說說,就不能先開口罵他。他的話轉到正面兒來:“局長,好;聽差,也好;副局長,哼!我永不嫌事小,只要獨當一面就行。副局長,副師長,副總統,副的一切,凡是副的都沒用!遞給我支煙!” “電報是犬棱發的,正式的命令還沒有到。”郝鳳鳴鄭重的說。對鹿書香的人,他看不大起;對鹿書香的話,他可是老覺得有些價值。鹿書香的話總是由經驗中提煉出來的,老能夠赤裸裸的說到事情的根兒上,就事論事,不帶任何無謂的感情與客氣。郝鳳鳴曉得自己沒這份兒本事,所以不能不佩服大舅子的話,大舅子的話比英國紳士的氣度與文化又老著幾個世紀,一點虛偽沒有,伸手就碰在癢癢筋兒上。“什么正式的命令?你這人沒辦法!”鹿書香很想發作一頓了,可是又管住了自己,而半惱半親近的加了點解釋:“犬棱的電報才算事,命令?屁!” 郝鳳鳴依然覺得這種話說得很對,不過象“屁”字這類的字眼不大應該出自個紳士的口中。是的,他永遠不能佩服鹿書香的態度與舉動——永成不了個英國人所謂的“貞頭曼”;大概西洋留學生的這點陶冶永遠不是東洋留學生所能及的。好吧,不用管這個,先討論事情呢:“把政府放在一邊,我們好意思駁回犬棱?” “這就是你不行的地方!什么叫好意思不好意思?無所謂!”鹿書香故意的笑了一下。“合我的適便作,反之就不作;多喒你學會這一招,你就會明白我的偉大了。你知道,我的東洋朋友并不止是犬棱?” 郝鳳鳴沒說出什么來。他沒法不佩服鹿書香的話,可又沒法改變他一向輕視這位內兄的心理,他沒了辦法。鹿書香看妹丈沒了話,心中高興了些:“告訴你,鳳鳴,我若是只弄到副局長,那就用不著說,正局長必定完全是東洋那邊的;我壞在擺脫不開政府這方面。你記住了:當你要下腳的時候,得看清楚哪邊兒硬!” “那么正局長所靠著的人也必定比犬棱還硬?”郝鳳鳴準知道這句說對了地方,圓臉上轉著遭兒流動著笑意。鹿書香咂摸著味兒點了點頭:“這才象句話!所以我剛才說,我的東洋朋友并不止是犬棱。你要知道,自從九一八以后,東洋人的勢力也并不集中,誰都想建功爭勝,強中自有強中手。在這種亂動的局面中,不能死靠一個人。作事,如同游泳,如同駛船,要隨著水勢,隨時變動。按說,我和犬棱的關系不算不深,我給他出主意,他不能不采納;他給我要位置,我一點也不能懷疑。無奈,他們自己的爭斗也非常的激烈,咱們可就吃了詿落!現在的問題是我還是就職呢,還是看看再說?” “土地局的計劃是我們擬就的,你要是連副局長都推了,豈不是連根兒爛?”郝鳳鳴好似受了鹿書香的傳染,也連連的眨巴眼。“據我看,即使一點實權拿不到,也跟他們苦膩。這,一來是不得罪犬棱,二來是看機會還得把局長抓過來,是不是?” “也有你這么一說,也有你這么一說,”鹿書香輕輕的點著頭。“可是有一樣,我要就了副局長,空筒子的副局長,你可就完了。你想呀,有比犬棱還硬的人立在正局長背后,還有咱們薦人的份兒?我掛上個名,把你甩了,何苦呢!我閑也還閑得起,所以不肯閑著的原因,一來是我愿意提拔一些親友,造成咱們自己的勢力,為咱們的晚輩設想,咱們自己不能不多受點累。二來是我有東洋朋友,我知道東洋的事,這點知識與經驗不應當隨便扔棄了。妬恨我的也許叫我賣國賊,其實我是拿著自己的真本領去給人民作點事,況且東洋人的辦法并不象大家所說的那么可惡,人家的確是有高明人;老實不客氣的說,我愿意和東洋人合作;賣國賊?蓋棺論定,各憑良心吧!”他閉上眼,緩了一口氣。“往回說吧,你要是教我去作副局長,而且一點不抱怨我不幫忙你,我就去;你若是不諒解我呢,吹,我情愿得罪了犬棱,把事推了!怎樣?”郝鳳鳴的氣不打一處來。倒退——不用多了——十年,他一定會對著鹿書香的臉,吶喊一聲賣國賊。現在,他喊不出來。現在,他只知道為生活而生活著;他,他的太太,都短著許多許多的東西;沒有這些東西,生活就感到貧窘,難堪,毫無樂趣。比如說,夫婦們商議了多少日子了,始終也沒能買上一輛小汽車;沒有這輛小汽車,生活受著多么大的限制,幾乎哪里也不敢去,一天的時間倒被人力車白白費去一半!為這輛小汽車,為其他好些個必需的東西,使生活豐富的東西,他不能喊賣國賊;他現在知道了生命的意義,認識了生活的趣味;少年時一切理想都是空的,現在也只知道多掙錢,去豐富生命。可是受了騙,受了大舅子的騙,他不能忍受,他喊不出賣國賊這三個字,可是也不甘心老老實實的被大舅子這么玩弄。 他恨自己,為什么當初要上英國去讀書,而不到東洋去。看不起東洋留學生是真的,可是事實是事實,現在東洋留學生都長了行市,他自己落了價。假若他會說日語,假若他有東洋朋友,就憑鹿書香?哼,他也配! 不,不能恨自己。到底英國留學生是英國留學生;設若鹿書香到過英國,也許還不會壞到這個地步!況且,政治與外交是變化多端的,今年東洋派抬頭,焉知明年不該留歐的走運呢?是的,真要講亡國的話,似乎亡在英國人手里還比較的好一些。想到這里,郝鳳鳴的氣消了一些,仿佛國家亡在英人手里是非常的有把握,而自己一口氣就闊起來,壓倒鹿書香,壓倒整個的東洋派,買上汽車,及一切需要的東西,是必能作到的。 氣消了一些,他想要大仁大義的勸鹿書香就職,自己情愿退后,以后再也不和大舅子合作;好說好散,貞頭曼! 他剛要開口,電話鈴響了。本不想去接,可是就這么把剛才那一場打斷,也好,省得再說什么。他拿下耳機來:“什么局長?方?等等。”一手捂住口機,“大概是新局長,姓方。”鹿書香極快的立起來:“難道是方佐華?”接過電話機來:“喂,方局長嗎?”聲音非常的溫柔好聽,眼睛象下小雨似的眨巴著。“啊?什么?”聲音高了些,不甚好聽了。“嘔,局長派我預備就職禮,派——我;嗯,曉得!”猛的把耳機掛上了。“你怎么不問明白了!什么東西,一個不三不四的小職員敢給我打電話,還外帶著說局長派我,派——我!”他深深的噎了一口氣。 “有事沒事?”郝鳳鳴整著臉問,“沒事,我可要走啦;沒工夫在這兒看電話!” 鹿書香仿佛沒有聽見,只顧說他自己的:“哼,說不定教我預備就職典禮就是瞧我一手兒呢!厲害!擠我!我還是干定了,鳳鳴你說對了,給他們個苦膩!”說完,向郝鳳鳴笑了笑。“預備個會場,還不就是擺幾把椅子的事?”郝鳳鳴順口答音的問了句,不希望得到什么回答,他想回家,回家和韻香一同罵書香去。 “我說你不行,你老不信,坐下,不忙,回頭我用車送你去。”看郝鳳鳴又坐下,他閉了會兒眼才說:“光預備幾把椅子可不行!不行!掛國旗與否,掛遺囑與否,都成問題!掛呢。”右手的中指搬住左手的大指,“顯出我傾向政府。犬棱們都是細心的人。況且,即使他們沒留神,方佐華們會偷偷的指點給他們。不掛呢,”中指點了點食指,“方佐華會借題發揮,向政府把我刷下來,先剪去我在政府方面的勢力。你看,這不是很有些文章嗎?” 郝鳳鳴點了點頭,他承認了自己的不行。不錯,這幾年來,他已經把少年時的理想與熱氣掃除了十之八九,可是到底他還是太直爽簡單。他“是”得和鹿書香學學,即使得不到什么實際的利益,學些招數也是極可寶貴的。“現在的年月,作事好不容易!”鹿書香一半是嘆悔自己這次的失敗,一半是——比起郝鳳鳴來——贊美自己的精明。“我們這是閑談,閑談。你看,現在的困難是,人才太多,咱們這邊和東洋那邊都是人多于事。于是,一人一個主意,誰都設法不教自己的主意落了空。主意老在那兒變動。結果弄成誰胳臂粗誰得勢,土地局是咱們的主意,臨完教別人把飯鍋端了去。我先前還力爭非成廳不可,哼,真要是被人家現成的把廳長端去,笑話才更大呢!我看出來了,我們的主意越多,東洋人的心也就越亂,他們的心一亂,咱們可就抓不著了頭。你說是不是?為今之計,咱們還得打好主意。只要有主意,不管多么離奇,總會打動東洋人——他們心細,不肯輕易放過一個意見;再加上他們人多,咱們說不動甲,還可以獻計給乙,總會碰到個愿意采納的。有一個點頭的,事情就有門兒。鳳鳴,別灰心,想好主意。你想出來,我去作;一旦把正局長奪回來,你知道我不會白了你。我敢起誓!”“上回你也起了誓!”郝鳳鳴橫著來了一句。 “別,別,咱倆不過這個!”鹿書香把對方的橫勁兒往豎里扯。“你知道我是副局長,你也知道副局長毫無實權,何苦呢!先別搗亂,想高明的,想!只要你說出這道兒,我就去,我不怕跑腿;這回干脆不找犬棱,另起爐灶,找沉重的往下硬壓。我們本愿規規矩矩的作,不過別人既是亂抄家伙,我們還能按規矩作嗎?先別氣餒,人家亂,咱們也跟著亂就是了,這就叫作時勢造英雄!我就去就副局長的職,也嘗嘗閑職什么味兒。假若有好主意的話。也許由副而正,也許一高興另來個機關玩玩。反正你我的學問本領不能隨便棄而不用,那么何不多跑幾步路呢?” “我要是給你一個主意,你給我什么?”郝鳳鳴笑著,可是笑得僵不吃的。“這回我不要空頭支票,得說實在的。比如說,韻香早就跟就要輛小汽車……” “只要你肯告訴我,靈驗了以后,準有你的汽車。我并非沒有主意,不過是愿意多搜集一些。誰知道哪一個會響了呢。” “一言為定?我回去就告訴她!你知道姑奶奶是不好惹的?” “曉得呀,還用你說!” “你聽這個怎樣,”郝鳳鳴的圓眼睛露出點淘氣的神氣,“掘墓行不行?” “什么?” “有系統的挖墳,”郝鳳鳴笑了,承認這是故意的開玩笑。“有你這么一說,”鹿書香的神氣可是非常的鄭重,“有你這么一說!你怎么想起來的。是不是因為土地局而聯想到墳墓?” “不是快到陰歷十月一了。”郝鳳雞把笑意收起去,倒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了。“想起上墳燒紙,也就想起盜墓來,報紙上不是常登著這種事兒?” “你倒別說,這確是個主意!”鹿書香立起來,伸出右手,仿佛是要接過點什么東西來似的。“這個主意你給我了?”“送給你了;靈驗之后,跟你要輛汽車!不過,我想不起這個主意能有什么用處。就是真去實行,也似乎太缺德,是不是?”郝鳳鳴似乎有點后悔。 “可惜你這個西洋留學生!”鹿書香笑著坐下了。“墳地早就都該平了!民食不足,而教墳墓空占著那么多地方,豈不是愚蠢?我告訴你,我先找幾個人去調查一下,大概的哪怕先把一縣的地畝與墳地的比例弄出來呢,報上去,必足以打動東洋人,他們想開發華北,這也是一宗事業,只須把墳平了,平白的就添出多少地畝,是種棉,種豆,或是種鴉片,誰管它種什么呢,反正地多出產才能多!這是一招。假如他們愿意,當然愿意,咱們就有第二招:既然要平墳,就何不一打兩用,把墳里埋著的好東西就(www.lz13.cn)手兒掘出來?這可又得先調查一下,大概的能先把一縣的富家的塋地調查清了,一報上去就得教他們紅眼。怎么說呢,平墳種地需要時間,就地摳餅夠多么現成?真要是一縣里挖出幾萬來,先不用往多里說,算算看,一省該有多少?況且還許挖出些件無價之寶來呢?哼!我簡直可以保險,平墳的主意假若不被采納,檢著古墳先掘幾處一定能行!說不定,因此咱們還許另弄個機關——譬如古物之類的玩藝——專辦這件事呢?你要知道,東洋人這二年來的開發計劃,都得先投資而后慢慢的得利;咱們這一招是開門見山,手到擒來!就是大爵兒們不屑于辦,咱們會拉那些打快杓子的,這不比走私省事?行,鳳鳴!你的汽車十之八九算是妥當了!” “可是,你要真能弄成個機關,別光弄輛破汽車搪塞我;你的會長,我至少得來個科長!”郝鳳鳴非常的后悔把這么好的主意隨便的賣出去。 “你放心吧,白不了你!只要你肯用腦子,肯把好主意告訴我,地位金錢沒問題!誰教咱們趕上這個亂世呢,咱們得老別教腦子閑著,腿閑著。只要不怕受累,話又往回來說,亂世正是給我們預備的,亂世才出英雄!” 郝鳳鳴鄭重的點了點頭,東西兩位留學生感到有合作的必要,而前途有無限的光明! 老舍作品_老舍散文集 老舍:宗月大師 老舍:小型的復活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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